2008年9月20日星期六

为何而来?

  我孤身一人,来到这里。这是我的新家园……

  “你为何而来?”大家都异口同声地问我。

  我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没关系……许多人也像你一样,不懂为何而来。但是,我相信你来到这里,也许是因为有一些人等你为他们带来意义。不管怎样,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一位七旬老翁用着他那把洪亮又高昂的声音,对着我说。他的双眼炯炯有神,身材魁梧笔直,老骥伏枥。

  这名六旬老翁是军人。那年,十七岁的他,因一九四三年日军来袭而被招募从军。从此展开了他的军人生涯……

  “孩子,你懂得什么是战争吗?”老军人问我。

  我未曾经历。

  “那是世界上最可怕、最残酷的政治夺掠活动。”老军人凝视着我。

  我不寒而栗。

  “我的义务是保卫家园,让人民摆脱这混浊的沼泽之区。然而,在这兵荒马乱之时,多少人丧命于我的刀枪之下?我感到愧疚……虽然他们是我们族群的敌人,但是那是一条条的人命啊!每一次看见他们倒下的那一刻,心如刀割……一路风霜,唯一希望世界和平。可是,二战后,世界真的和平了吗?战争只是世界霸权者的借口,自私自利,殊不知那是摧毁世界的途径……”军人越说越激动,最后哈哈大笑。他的笑声,像似看破红尘,讽刺人类的愚昧。

  用无数的生命换取一场胜利,这似乎太儿戏了!

  人,不是至高无上的灵性动物吗?为何人类要引发战争,自相残杀?

  一位中年女人缓缓地向我走来。她风韵犹存,然而,她的神情却是忧郁的。

  “我恨战争!它让我失去了爱情……”她咬牙切齿地说。

  “那一年,我们站在湖畔的柳树前,私定终身。他许下承诺,战争结束后,一定返乡娶我。我依然记得当时多么地感动。泪的炽热,我至今都能感受到……从没想过,那一次的离别,就注定他的一去不返。半年后,同乡的军人给我捎来恶讯,他战死沙场,却找不到尸首。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那么轻易地忘记他的诺言……我知道他会回来的!所以,我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

  等了第一个年头,等了第二个年头,等了第三个年头……等到花儿也落了……

  “我深信他会回到我的身边……我们终究会相遇的……”她仰望着上空,忆起他和她的爱情故事。

  真情,是否值得一生无悔地等待?漫长的等待,是否能得到回音?

  “孩子,想家吗?”一位慈祥的老妇人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而站在她身边的正是她的夫婿。

  我点点头。

  退休军人向我称赞这对夫妇俩非常相爱,相敬如宾,就像一对比翼鸟,双宿双栖。两人历经多少风霜波折,如今才能安享晚年。他们是这里最佳模范夫妇奖得主。

  但是,有多少孩子能明白父母的苦心?有多少孩子能思索父母的处境?

  “唉……如果可以,我们两老只希望孩子们能来探望我们……想当年,虽然我们一家人生活辛苦,但是,一家人都是快快乐乐……所谓‘再穷,也不能穷教育’。我日以继夜地在锡矿洗锡,她则到胶园割胶增添收入,以求温饱,让孩子们有机会上学。”

  老人咳了一声,继续说道。

  “孩子们都很争气,考上博士,在外地发展。然而,天伦之乐成为我们的奢望,忙碌的事业成为了他们的借口。孩子们只知道固定地汇钱给我们,却不知道我们最需要的是孩子们的陪伴……”老人叹了一口气,无奈地低下头。

  我问老夫妇为何不主动联络孩子。

  “还是别了,免得被闲麻烦。毕竟孩子们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天空……”慈祥的老妇人悠悠地说。

  父母为了孩子们开辟了一条充满阳光的大道。然而,当他们倒下时,即使化成春泥,也把自己仅有的东西献给孩子。


  军人,为正义而来;
  女人,为真情而来.
  夫妇,为亲情而来;
  而我,为什么而来?


  如果,人生是一段用生命碰触其他生命的时光。那么我的人生,太短暂、太无知、也太平庸了。

  我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个不知足的孩子。

  在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里,爸爸妈妈对于弟弟的疼爱,超越于我。从小,爸爸妈妈就命令我,必须迁就弟弟,因为我是姐姐,必须背负着照顾弟弟的重任。然而,我是个倔强的孩子,我把不满宣泄在弟弟的身上,常常惹爸爸妈妈生气。青春期,我变得更加叛逆。我不好学、沾烟酒、惹是非,开始坠入堕落之深渊,只为了乞求那我贪婪的一丝关注。我享受夜夜笙歌的生活、沉醉于五光十色的弥漫气氛。人影如鬼魅,游荡在无知与任性的边缘。最后,我却选择用一生作为赌注……

  我用了世界上最愚昧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然而,我看见了爸爸愧疚的眼神,我看见了妈妈崩溃的情绪,我看见了弟弟号啕大哭……原来,家人是爱我的……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人都是这样的,把得到的爱都视为理所当然,却更渴望得到尚未填满的部分。对于得不到的,我们都会失落,却太过在乎,因为我们以为圆满才是正常的。我们不懂得珍惜已拥有的,却在失去的那一霎那,才后悔和遗憾。

  如果可以,我愿重新活一次,再一次与我所爱的人相聚,纠正我以往的错误,并且原谅自己。

  军人对世界的爱,是博爱;
  女人对情人的爱,是挚爱.
  夫妇对孩子的爱,是宠爱;
  而我对人生的爱,是错爱。

  或许,我们了解爱,是从失去爱的那一刻开始。

  夜幕渐渐被拉长,不管你相不相信灵魂,相不相信爱?你都会听到一阵凄凉的灵魂哀嚎,传自于这片毛骨悚然的坟墓场。






   

2 条评论:

爾尼丹 说...

~如果,人生是一段用生命碰触其他生命的时光。那么我的人生,太短暂、太无知、也太平庸了。
~或许,我们了解爱,是从失去爱的那一刻开始。

(在腦海中蕩漾著,值得細嚼深思)

穎子 说...

希望能带给你一些小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