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上完午间的补习课后,我便去外婆家。客厅空荡荡,只剩陈旧的电风扇的沙沙声。外婆的房门微开,我打开房门,只见外婆静静地坐在床角。她正认真地看着那一叠旧照片。一叠的发黄的稿纸搁在床边的老款缝衣机上。外婆惊觉我的出现,轻轻地招招手,示意我进去。我坐在外婆身旁,外婆眼中泛着泪光,把那些黑白旧照片和发黄的稿纸递给我。
家严绍鸿公著于公元一九七三年七月二十七日农历己巳年六月二十八日即家祖父克澄公(发为)公逝世四十周年纪念。写于七三年七月二十七日。
家祖克澄公(族名)祖籍中国广东省潮安县第八区_ _凤_乡郭陇沟头北_。生于公元一八七四年卒于民国二十三年六月二十八日(公元一九三三年七月二十八日)午时无疾而终。于本宅享寿积润六十有三。
家祖父 族名 克澄公 原配 琴庄陈氏
乳名 发为 继室 亚娥梁氏
书名 昭瑞 砂和劳氏
“皆似大沽呷,即酿勒老公,”(潮语:这是你大舅写的,为了纪念你的太外祖父。)外婆悠悠地说道。
原来这是当年大舅纪念太外祖父逝世四十周年而进行郭家族谱修缮而亲手执笔的手稿。外婆又拿起一张5R般大小的旧照片给我,那炯炯有神的老者,他就是我的太外祖父。我细嚼那韵秀宛转的草书。
我卧躺着墙,手里握着那一叠手稿,双眼凝视着那一叠旧照片,心湖泛起了一阵涟漪。顿时,我坠入时光隧道,踏上这一段追溯之旅。霎那间,眼前闪出一道金光,黑与白频繁交集,又是一片朦胧。
我努力拨开这片朦胧之雾,却发现置身于一艘帆船。身穿唐山装的妇孺们和姑娘们抱着包袱依偎在一角,扎着辫子的青年壮汉则蹲坐在一旁等着船只抵岸。突然,我眼见站在船前仰望前方的青年,那不正是我的太外祖父吗?我听见太外祖父与同乡们的对话。原来,我来到清光绪十四年(公元一八八八年),那正是太外祖父与同乡郭锡雄、郭崇高等先贤结伴,离乡南来砂劳越谋生。
船只经过摇摇晃晃地,在海浪你推我我推你的移动下,加上引擎的助威,终于抵达砂劳越古晋。太外祖父、郭锡雄和郭崇高等先贤先寄居在老巴刹同乡的店里当苦力。数个月后即乘搭帆船前往泗里末河(Sg. Saribas)上游经商垦殖。皮肤黝黑的青年们劳苦地默默耕耘,只愿他日发达,衣锦还乡。其后在木中合资建一间亚答店屋,创设崇盛商号,经营杂货以及收购土产的小本生意。
一九一五年,祝融火神无情地吞袭了木中坡。崇盛商号被夷为平地,损失惨痛。太外祖父和股东们因此协议拆伙,各谋他业。同时,木中坡人口日增,各属人士蜂拥而至,其中以潮州人为多。火灾后,小镇的商家重建十六间亚答店屋,太外祖父自资创设瑞盛商号,过后扩展至两间店面,并自资购置两艘帆船,来往古晋及木中两地运载货物。由于信誉卓著,抽持有方,瑞盛商号的业务因此扶摇直上,生意也欣欣然也。
“颖,起床了!妈妈叫你回家吃饭咯。”三舅母拉着嗓子,催我回家。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窗外一望,晚霞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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